“言氏既不覆當年盛況，就算盛明希給的錢再多，又怎能在朝廷的眼皮子底下，招募十萬大軍？”小希問</p>

阿睿挑眉，開始長腦子了？不錯，總算沒有笨得太嚴重“燕承輔是言海清母親的青梅竹馬，他也是舉國上下，唯一一個拿到二品職的男人”</p>

當兵的靠軍功，殺多少人頭、升多高的職，都是有數的，何況眼下大盛王朝的狀況實在談不上好，一個爛女帝、一群爛閣揆，再加上被苛稅壓得喘不過氣的窮百姓，這樣一塊大肥肉，鄰邊諸國能不覬覦？</p>

朝堂需要用燕承輔這把刀，哪能舍不得官位？萬一他掛冠求去，誰來保衛邊境？</p>

小希發出長長的讚嘆聲“古代也有這麽浪漫的愛情哦，為了昔日小青梅，不顧性命，願意用項上人頭，成就舊情人的姻親……”</p>

小希的反應讓阿睿額間黑線叢生，數量多到可以下鍋弄出一碗墨魚面</p>

“這不是重點”他嘆道</p>

“那重點是……”小希一把抓起阿睿手中的信“重點是這封信，言海青以為你是我要進獻給盛明珠的人，裏面的時間地點，是言氏要我把你送到女帝身邊當臥底的時機點？”</p>

還是錯，這不是重點，重點是言氏的動機</p>

他認為盛明希與言氏合作，是與虎謀皮，而她對易風堂的態度更奇怪，若說盛明希有野心，為何對朝堂諸事不理？若說她沒野心，為何又出錢出力？</p>

所有的事，都透露出幾分詭異</p>

不過小希的動腦方向跟他，唉……實在是天差地遠</p>

阿睿斜眼挑眉“只是言海青的以為？不，這恐怕是盛明希的計劃”</p>

“阿睿是盛明希的美男計？”她偏頭想想，有道理，難怪言海青說——王爺雖要攏著阿敷，卻也別太過了，終究身子要緊</p>

心疼地從背後抱住阿睿，小希滿心不忍人家穿越當主角，阿睿卻穿越當禁向，不行啊，她怎樣也得把他全須全尾帶回去，總不能把他的處子之身留在這個遠古的大盛王朝裏，如果真的這麽做了，她怎麽對得起熱愛阿睿的廣大粉絲？</p>

心底做出重大決定，腦袋裏還是忍不住想象，盛明珠會怎麽對待這塊美味小鮮肉？鞭子、蠟燭……激烈暴力的場景熱鬧上演……舌忝舌忝嘴唇，她突然覺得有點渴</p>

阿睿轉頭望她“你這什麽眼光？我變成龍蝦了？”</p>

小希幹笑兩聲，語重心長地拍拍他的肩膀“別擔心，爺在我絕不會讓女帝染指阿睿”</p>

真以為自己是王爺？阿睿勾起唇，勾出讓千萬女性傾倒的邪魅笑臉，他陡然湊近問：“來，說說看，爺要怎麽做？”</p>

他的嘴巴靠近她的耳朵，熱熱的氣體灌進去，小鮮肉被虐的畫面重啟，害得她沒喝酒，卻臉紅耳熱，有些支撐不住“還、還沒有具體的想法，不過也許盛明珠只是平庸、不擅於朝政，不代表她”</p>

“她的後宮超過三千人，年年選秀進新人，強搶良家好男的事情屢有所聞，是不是，你、說、呢？”</p>

“應付一個男人都夠累了，三千多個？盛明珠拿虎鞭作主食嗎？”</p>

他望著她，一雙桃花眼笑著上下瞄，回答，“王爺也不遑多讓啊”</p>

“我？”怎麽扯到她身上，不是在討論女帝的三千後宮</p>

“一個王夫，兩個側王夫，三個男寵，再加上我，三夫四寵全齊了”</p>

挑挑眉，他笑得很邪魅，通常這時候，導演會喊卡，然後拍拍他的肩膀誇獎：表現得很好</p>

但她……只覺得頭皮發麻，全身有起蒓麻疹的異樣感小希鄭重懷疑，他們演的這出不叫大盛傳說，而是金瓶梅或玉蒲團</p>

他的“深情目光”遲遲不移轉，看得她頭皮發麻、滿眼尷尬“所以晚上，會不會有太監過來請我翻綠頭牌？”</p>

又是黑線叢生，天！她的腦袋構造到底有多奇特？</p>

深吸氣，他一把勾住她的脖子，將她整個人勾到自己胸口處“王爺不是要先‘攏’著我嗎？這段日子，爺的床恐怕只能讓我伺候了”</p>

這話，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紀聽見，她肯定跑得比鬼快，但在這裏……她長長地松口氣，把擔心放下</p>

門敲兩下，小廝送菜進門，用餐的只有兩個人，卻送上十道菜，厲害的是每盤菜都好看又好吃</p>

小希把人趕出去，親自去閂上門，再快步跑回桌邊，她拿起筷子，看著每道菜，激動地說：“阿睿，你覺不覺得這裏很不錯？”</p>

他沒應，只是掀掀眉毛</p>

“你看嘛，這裏的飲食文化很先進，不但好吃又好看，果菜雕的技術，我一直以為是現代才有的”</p>

“你還沒吃，怎麽知道好吃”</p>

“聞味道就知道啦”</p>

阿睿不理她，小希模模鼻子，低頭吃飯，菜入口、細嚼……鼻子突然微酸起來</p>

眨眨眼，她把眼淚眨回去，再將桌上每道菜都認真嘗過，壓抑不住的淡淡酸意從鼻子竄入眼底，她的頭壓低，氣氛在陡然間變異</p>

阿睿停下筷子，問：“你怎麽了？”</p>

小希擡起頭，她的眼睛是紅的，但嘴角卻翹得老高“沒事，菜很好吃”</p>

好吃嗎？阿睿皺眉，跟著他，她吃過的五星主廚大餐還少過？也沒見她感動成這樣啊</p>

見他不相信，小希認真說：“真的，這些菜有我媽咪的味道”</p>

阿睿松開眉，算了，她高興怎麽說就怎麽說，在醋溜魚片入口時，他丟出一句話“你繼續笨沒關系”</p>

阿睿的話和小希的鼻酸一樣，出現得莫名其妙，但……小希笑了</p>

外人肯定不理解他的意思，可是共同生活多年、被欺負多年的小希明白，他想表達的是：不要怕，你愛怎麽笨就怎麽笨，反正後面有我頂著</p>

他很霸道、任性、暴躁、驕傲，但他很善良，其實</p>

床很漂亮，雖然沒有刻上雲紋，但昂貴度光從木料就知道，阿睿說那是紫檀木，厚！真是夭壽奢侈</p>

床很漂亮又很大，足夠王爺在上面和男人進行激烈的3P、4P，所以阿睿和小希躺在上面，中間還可以隔著一片海</p>

兩人吃飽喝足，洗過香噴噴的澡後，躺在床上有一句、沒一句地聊著，多數聊的都是未來——在大盛王朝的未來</p>

“聽說明天淩晨三點就要起床，準備上朝”小希說</p>

“會怕嗎？”</p>

“還好，就當成上班，我從出社會到現在，還沒上過班，應該會很好玩”</p>

“張晴說，女帝若是前一夜縱欲過度，有時會讓百官站在殿前等上一、兩個時辰”張晴是順親王府的大管家，就是先前跪在最前頭、那位三十幾歲的婦人</p>

皇帝沒有喊退朝，幾百個官員沒人敢挪位，就這樣從天未大明、等到太陽高照，在夏天，官員中暑之事，時有所聞</p>

“我猜，把大盛王朝官員的裙角掀起來，一定會發現大家都有嚴重的靜脈曲張”</p>

奇怪，她想的點怎麽永遠和他相差這麽多，是他的問題？阿睿說：“明天出門之前，一定要吃飽、喝足”</p>

“要是想上廁所怎麽辦？女帝會不會怒喊：拖下去砍了？直走入宮、橫躺出宮，死於非命？”女人尿道短，當官的憋上幾年，除靜脈曲張外，肯定還有尿道發炎的問題</p>

“不喝水、又被曬，你想中暑？”</p>

“那也沒辦法，希望今晚龍床上的男人，體力不要太旺盛，否則……阿睿，你可不可以發明一個尿袋給我隨身攜帶？”</p>

“張晴說女帝三天上一次朝，就算她的體力再好，那些男的也沒有天天硬上的本錢”</p>

“不是說後宮美男三千人嗎？這個不行，換一個不就得了”</p>

“你在想什麽？如果夜夜換新郎，請問：生下的孩子算誰的？”女人和男人終究不同，就算體制改變，生理結構是改不了的</p>

“意思是，每個月換一次新郎？”那後宮裏面有多少是備而不用的，把一群精蟲沖腦的男人關在一起，不會出事？</p>

“沒錯，放心吧，你沒有綠頭牌可以用，哪個月排誰值班，都是固定的”</p>

月月換新郎VS日日換新娘，小希笑開“由此可證，女人比男人忠實”</p>

“如果不介意小孩的血緣問題，女人一天可以用上十幾個男人，男人如果用十幾個女人，大概很快就會精盡人亡”阿睿反對</p>

小希咯咯笑著，滾到阿睿身邊“覺不覺得，這真是個美妙的世界，所有的事情都顛覆我們的想象”</p>

“美妙？”他輕哼一聲，背過身，把棉被拉到頭頂</p>

小希看著他的背，用食指在上面輕點</p>

阿睿閉上眼睛不理她，但嘴角卻微微揚起</p>

他是獨生子，有什麽東西都是他一個人的，對突然加入的章雲希，他實在喜歡不起來，更別說那個時候她長得像根牙簽，瘦小就算了，還醜得很礙眼</p>

他總拿欺負她當做消遣，他對她言語苛薄、態度惡劣，他習慣以恐嚇她當做一天的開始，修理完她，一天才算完整結束</p>

他對她的壞，壞到罄竹難書，但小希是個怪物，就算老是被整，有什麽事還是第一個找上他</p>

可她不敢大聲明說：你可不可以幫幫我？只會用食指在他的背上點點敲敲，他不理人、加快腳步，她邁起小短腿，不斷在後面追</p>

暴龍說：你不覺得她很可憐？</p>

對，她很可憐，但可憐的人不就是應該用來踩一腳、踢兩下的嗎？</p>

他不記得自己踩過她幾腳、踢過她幾百下，但踩完踢完，良心略略不安，所以他會用力轉身、用力問：到底有什麽事？</p>

然後她含著兩泡眼淚，很可憐、很小聲、很卑微地說：你可不可以幫我……於是，他幫她解決大小事，於是他成為她的急救包，於是她的感激如潮水般，讓他覺得自己得意、驕傲、高高在上</p>

直到很後來，他才發覺聰明的自己被她利用了，她利用他的同情心和罪惡感，替自己創造有利環境</p>

但即使如此，他依舊讓她利用</p>

為什麽？因為他已經習慣這種生態，不願意改變或破壞</p>

她又戳他兩下，他沒理</p>

睡著了嗎？小希輕嘆，轉身背過阿睿</p>

她把自己縮成一團球，望著桌上微弱的燭火，她其實想告訴他，今天的晚餐讓她想起媽咪</p>

她的媽咪是天生的公主，聽說爺爺、女乃女乃是臺灣紡織業的龍頭老大，如果媽咪不要因為愛情和家人斷絕關系，她會有很厲害的爺爺、女乃女乃和舅舅</p>

她的媽咪很驕傲，從離開家那天起，就沒有回頭過，她盡最大的努力幫助爸爸走上政治這條路，媽咪最常掛在嘴邊的話是：我要向家人證明，當年我的眼光沒有錯</p>

媽咪是何等驕傲，連碗都不會洗的嬌嬌公主，卻為了丈夫孩子，努力學做菜、做家事，爸爸常常握住媽咪的手說：你是我這輩子最正確的選擇，我卻是你人生的失誤</p>

爸爸的口才真的超厲害，幾句話就讓媽咪任勞任怨、無怨無悔</p>

媽咪的能幹大概是從基因裏帶來的</p>

年輕時的爸爸雖然會念書卻是個窮小子，娶媽咪時，身上唯一的不動產是部二手機車</p>

念政治的爸爸在某立委的工作室上班，工作時間很長，媽咪白天一份工作、晚上到夜市擺攤，爸爸的死薪水只能支應家用，但媽咪卻在短短三年之內，賺到他們的第一間公寓</p>

有房就可以生孩子，這是媽咪的計劃表</p>

她出生後，為了親自帶小孩，媽咪辭去白天的工作，租下店面做生意，媽咪說：那段時間很辛苦，但是夫妻齊心，我們過得很幸福</p>

媽咪做生意，也幫著爸爸拉人脈，她性格裏的圓融熱情，大概是遺傳母親，所以爸爸被立委老板看重，慢慢地成為黨團裏能說得上話的一分子為了幫助爸爸，在難得的假日裏，媽咪經常和同黨人士的妻子聚會、拉關系，讓人家丈夫在必要時，助爸爸一臂之力</p>

他們的生活越來越好，媽咪的店從一間到兩間、三間，媽咪說：我也要讓小希過公主般的生活</p>

她以為自己會幸福的長大，沒想到她的幸福只維持到十三歲就斷掉</p>

因為見異思遷的爸爸，因為江霞櫻</p>

想起他們，小希皺眉，今晚大概又要失眠了……阿睿的臉越來越臭，這女人要搞到什麽時候才肯睡？不知道明天要早朝嗎？</p>

他耐心等著，等到桌上的蠟燭熄滅，等到月影西斜，等到他快失去耐心，她的呼吸才漸漸沈穩</p>

終於睡了……松口氣，阿睿閉上眼睛，跟著入睡</p>

她不害怕，她是媽咪的女兒</p>

站在家門前，她看看左右，這條巷子很長，她在左邊發現媽咪的背影，媽咪走得並不快，她知道媽咪是在試圖讓自己冷靜，她在思考下一步該怎麽做</p>

這時候一個左腳微跛、拿著手機的男子，一面講話、一面快步橫過巷子，因為他用力跑著，看起來腳跛得更厲害他沒發現她，快步地沖到對面的汽車裏，飛快發動車子，車子用極快的速度往前沖……倏地意識到什麽，她邁開腳步，瘋狂往前奔跑</p>

尖叫聲起，阿睿才剛入睡，就被小希嚇醒</p>

天光未明，他看見她瘋了似的，兩手在空中拼命揮舞，他拉住她的手，她的力氣奇大無比，她在尖叫、她在哭號，她像快被大水淹沒、不斷掙紮</p>

“小希，不怕，我在這裏”阿睿急喊</p>

小希張開眼睛，迷茫地望著周遭，似醒未醒間，她下意識伸手去模床頭櫃</p>

“你要找什麽？我幫你”</p>

“安眠藥”她喃喃回答</p>

她在吃安眠藥？阿睿心頭一揪，說不出那是什麽感覺“小希，醒醒，這裏沒有安眠藥”</p>

這句話刺激了小希，她猛然坐起身，心急“沒有安眠藥不行，我會活不下去”</p>

她的反應讓阿睿的心重重一跳，他下床，燃起燭火</p>

昏黃的燭光照在她的臉上，看見光……小希這才真正清醒</p>

看著穿著古裝的阿睿，看著古樸的桌椅房梁，她想起來了，他們不在家裏、不在拍片現場，他們一起穿越到大盛王朝</p>

呼……緊繃的肩膀垮下</p>

“你怎麽了？”阿睿凝聲問，他的直覺告訴他，這是她的常態、不是偶爾</p>

“沒事，只是作惡夢”</p>

“夢見什麽？”</p>

她望著阿睿，要告訴他，自己夢見一樁兇殺案嗎？</p>

是，她覺得媽咪是被計劃殺害的，但警察抓到肇事者了，說是酒駕肇事，是樁意外事件，她告訴爸爸、告訴老師、告訴警察，卻沒有人相信她</p>

真的是她弄錯？是她幻想？是她瘋了……嗎？</p>

垂頭喪氣，她答道：“我不記得了”</p>

不想講？這丫頭一揚眉他便知道她在想什麽，默契是多年相處養出來的，但……算了，不想講就別勉強</p>

他把她抱進胸口，難得的溫柔，讓她閉上眼睛悉心感受</p>

沒有安眠藥無法入睡的小希，在他的安撫下，慢慢地再度沈睡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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